從漢畫像拓片到歷代佛經(jīng)、碑帖,從歐洲版畫到日本浮士繪,現(xiàn)代文學(xué)大師魯迅的豐富收藏使我們從中窺見這位文化巨人其實也是一位充滿生活情趣的人,一個具有獨特審美眼光的文物收藏鑒賞家。
生活消遣:逛琉璃廠
魯迅喜愛美術(shù),自己有時候還動手畫畫,所以他收集了許多美術(shù)類書籍。他在北京的時候,逛琉璃廠成為一種生活消遣,他的收藏品大多來源于此。
根據(jù)《魯迅日記》記載,魯迅逛琉璃廠的次數(shù)非常頻繁。通過粗略統(tǒng)計,我們可知,魯迅在北京居住的14年間,總共去過琉璃廠480多次,采買圖書、碑帖3800多冊,逐漸養(yǎng)成了逛琉璃廠的習(xí)慣。例如,他到琉璃廠,往往先去青云閣喝茶,那是開設(shè)在觀音寺街西口的一家綜合式的百貨店。他在那里喝了茶,有時買些牙粉、鞋襪、餅干之類,然后踱到琉璃廠去買書。他有時也到西升平浴池(開設(shè)在李鐵拐斜街東口)洗澡或理發(fā),西升平浴池關(guān)閉后,他又到離琉璃廠更近的楊梅竹斜街的東升平浴池去洗澡或理發(fā)。魯迅在飲茶、洗澡之后,散步到寧靜的琉璃廠,搜尋他所需要的書籍、碑帖文物。至于每年歲首一年一度的廠甸廟會,住得那么近的魯迅當(dāng)然不會放過機會,他每年都要在廠甸的書攤畫肆,徜徉徘徊,流連忘返。
魯迅在上海定居后,仍沒有忘情于琉璃廠。1929年5月15日,魯迅回北京省親,住了19天,6月3日回上海。期間他除了作講演外,還到西山去探望未名社老朋友、身患重病的青年翻譯家韋素園。之后,魯迅曾三次去琉璃廠,21日購買六朝墓銘拓片7種,23日和28日又在靜文齋、寶晉齋、淳菁閣、松古齋、清秘閣等南紙店買了幾十種信箋,說明當(dāng)時魯迅已著手箋譜的研究。此外,他還去日本人辦的東亞公司購書一次。
魯迅總是利用各種機會,想方設(shè)法收集心愛的圖書。買書對魯迅來說,不僅僅是閱讀、教學(xué)和研究著述的需要,而且成為生活的樂趣和精神的營養(yǎng)來源。跟隨魯迅母親生活了多年的王鶴照回憶:一次,魯迅母親勸魯迅買幾畝田,自吃白米飯,省得向人家買。魯迅聽后笑了笑說:“田沒有用,我不要!”最后又說:“還是多買點書好!”
特殊嗜好:收藏漢畫像拓片
魯迅對于漢畫像拓片的收藏,有一種特殊的嗜好。所謂漢畫像石刻,是漢代人雕刻在墓室、祠堂、石闕上的壁畫,主題鮮明,裝飾性極強,它融神話傳說、典章制度、風(fēng)土人情于一體,被譽為“繡像的漢代史”。它上承戰(zhàn)國繪畫的古樸之風(fēng),下啟魏晉風(fēng)度之先河,是中華雕刻藝術(shù)中的瑰寶。
魯迅是耳濡目染著充滿想象的神話故事長大的,童年時他就對繪畫表現(xiàn)出強烈的愛好,多年以后,他還充滿深情地回憶長媽媽送給他《山海經(jīng)》畫冊的情形。
早在民國初年,魯迅已開始收集漢畫像石刻。《魯迅日記》1913年9月11日記載:“胡孟樂貽山東畫像石刻拓本十枚?!濒斞赋B奖本┝鹆S等地尋覓,還不時托友人代購。1914年魯迅花大力氣搜集各種佛經(jīng),關(guān)心歷代佛石刻造像等。魯迅曾對許壽裳說:“漢代畫像的圖案,美妙無倫,為日本藝術(shù)家所采取。即使一鱗半爪,已被西洋名家交口贊許,說日本的圖案如何了不得,而不知其淵源正出于我們的漢畫呢!”
據(jù)統(tǒng)計,自1913年至上世紀(jì)30年代,魯迅所購刻石畫像的拓片6000多種。在致友人的信中,魯迅屢屢盛贊漢人石刻“氣魄深沉雄大”。1935年11月15日,魯迅寫信給友人臺靜農(nóng)道:“我陸續(xù)收得漢石畫像一筐,初擬全印,不問完或殘,使其如圖目,分類為:一、摩崖;二、闕、門;三、石室、堂;四、殘雜,此類最多?!濒斞冈谑盏阶詈笠慌详枬h畫像拓片的兩個月后,便與世長辭了。1986年上海人民美術(shù)出版社出版了由北京魯迅博物館和上海魯迅博物館共同編輯的《魯迅藏漢畫像》。
撿漏中國古錢幣
魯迅在北京的幾年中,共購入古錢170多枚,僅先秦貨幣就包括空首布、尖足布、圓足布、齊刀、趙刀、燕明刀等各種幣型。魯迅收藏古錢幣起點較高,不走那種獵奇、玩錢的路子;而是將尋覓古錢、學(xué)習(xí)錢幣知識和鉆研理論緊密結(jié)合在一起,可見其淵博的學(xué)識、見識、超凡的審美見地和多彩的生活情趣。
1914年11月20日,魯迅在地攤上偶爾發(fā)現(xiàn)一枚南宋的“端平通寶”折三錢,這是非常稀少的幣種,夾雜在南宋古錢堆里,他以獨特的眼力發(fā)現(xiàn)了它,并花30銅元將其買下,這是捉了大漏。1915年2月21日,魯迅與友人季自求去廠甸買古錢,見一枚王莽時的“壯泉四十”。此幣是東漢王莽鑄造的“六泉十布”中的極品。他當(dāng)即用20銅元買下了。在當(dāng)日的日記中他明確寫道:此幣“系偽造品”,可見魯迅鑒賞辨?zhèn)蔚墓αΑ?
魯迅還為民國政府設(shè)計過“十二章國徽圖”銀幣,又稱龍鳳銀幣?!笆隆笔枪糯Y服常見的十二種吉祥花紋圖案:日、月、星辰、山、龍、華蟲、宗彝、藻、火、粉米、黼、黻。后來袁世凱背叛民國,輿論要求廢除袁大頭圖案,故改用魯迅等設(shè)計的“十二章國徽圖”制版,由天津造幣廠鑄造成銀幣,在京津地區(qū)流通,北京魯迅博物館有收藏。
中國版畫收藏第一人
《保安雕鏤》,胡一川的《恐怖》等,共15件,10位畫家。通過這次展覽,我們對魯迅的版畫收藏有了一個全面的了解。
除中國版畫外,魯迅一生收藏的外國版畫原拓作品達2100多幅,涉及16個國家的200多位版畫家。我國美術(shù)界和研究魯迅的專家學(xué)者,大多舉魯迅先生為中國版畫收藏第一人。
郭沫若曾研究過魯迅的收藏活動,認(rèn)為魯迅之所以有輝煌成就,其收藏作用功不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