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著雍敦牂正月,盡上章涒灘七月,凡二年有奇。
○真宗膺符稽古神功讓德文明武定章圣元孝皇帝天禧二年(遼開泰七年)
春,正月,乙未朔,永州大雪,六晝夜方止。江陵溪魚皆凍死。
己亥,以趙安仁為御史中丞兼尚書右丞。左右丞兼中丞始此。
辛亥,辛元符觀、資善堂,宴從臣及壽春郡王府官屬,出御制賜壽春郡王《恤黎民》等歌、《元符觀》、《資善堂》等《記》、《頌》,并出壽春郡王詩什、筆翰示宰相。
戊午,王飲若等上《天禧大禮記》四十卷。
己未,詔:“諸路災(zāi)傷州軍并設(shè)粥,賤糶官粟,以惠貧民?!?
是月,遼主如達離山。
二月,乙丑朔,遼主拜日,如渾河。
丁卯,以升州為江寧府,置軍曰建康;命皇子壽春郡王為節(jié)度使,加太保,封升王。先是宰臣屢請早議崇建,帝謙讓久之,固請再三,乃許。
戊辰,以壽春郡王友張士遜、崔遵度并為升王府諮議參軍,左正言、直史館晏殊為記室參軍。
庚午,右正言劉煜請自今言事許升殿面對,從之。壬午,對右正言劉煜、魯宗道于承明殿,凡八刻。
三月,壬寅,帝謂宰臣曰:“近日疆陲肅靜,民亦安阜?!毕蛎糁袑υ唬骸斑吘畴m安,而兵數(shù)未減,慮多冗費?!钡墼唬骸敖窬煴勺h裁減,存其精銳?!泵糁械仍唬骸败婎~漸多,農(nóng)民轉(zhuǎn)耗。近準詔已住召募,或斥去疲老,則冗食漸少?!钡墼唬骸扒涞纫酥v求經(jīng)久也?!?
丙午,遼烏庫節(jié)度使蕭普達討德寽勒部之叛命者,滅之。
甲寅,右正言魯宗道言:“大辟罪如婺州訛言者,望自今精加案覆。”帝出其狀以示輔臣,且曰:“自今當(dāng)詳議者,更加審細,貴無濫也?!?
宗道每月風(fēng)聞,多所論列,帝意頗厭其數(shù)。宗道因?qū)?,自訟曰:“陛下所以任臣者,豈欲徒事納諫之虛名邪?臣竊愧尸祿,請得罷斥!”帝慰諭良久。它日念之,因題壁曰“魯直”。
丙辰,詔:“州縣先貸貧民糧種,止勿收?!?
夏,四月,丙寅,遼賑川州、饒州饑。辛未,賑中京貧乏。
癸酉,遼禁匿名書。
乙亥,詔:“江、淮方稔,宜令更留糧儲三二百萬右,以充軍食,免其擾民?!?
庚寅,降天下死罪一等,流以下釋之。災(zāi)傷地分,去年夏秋稅及借糧種悉與除放,今年夏稅免十之三,大名府、登、萊、濰、密、青、渭州免十之四,不得折變支移。欠負物色未及依限科校,候豐熟日漸次催納。諸處造上供物,追集百姓工匠,有妨農(nóng)業(yè),并令權(quán)罷;如系供軍切要者,候次年裁奏。
壬辰,遼以呂德懋為樞密副使。
閏月,癸卯,知樞密院事馬知節(jié),罷為彰德軍留后,留京師。
戊申,獎州團練使李溥坐貪猥責(zé)授忠正節(jié)度副使。初,黃震發(fā)溥奸贓,遣御使鞫治,得溥私役兵健為姻家吏部侍郎林特起宅,又附官船販鬻材木,規(guī)取利息,凡十?dāng)?shù)事;未論決,會赦,有司以特故不窮治,大理寺詳斷官考城劉隨請再劾之,卒抵溥罪。隨嘗為永康軍判官,軍無城堞,伐木為柵,壞輒易之,頗困民力。隨令環(huán)植柳數(shù)十萬侏,使聯(lián)屬為界,民得不擾。屬縣令受贓鬻獄,隨劾之;益州李士衡因為令請,隨不從。士衡怒,奏隨苛刻,罷歸。初,西南夷市馬入官,苦吏誅求,隨為繩案之。既罷,夷人數(shù)百訴于轉(zhuǎn)運使曰:吾父何在?”事聞,乃得調(diào)。
壬子,遼以蕭進忠為彰武軍節(jié)度使兼五州制置。
皇城司言拱圣營西南真武祠泉涌祠側(cè)疫,癘者飲之,多愈。甲寅,詔即其地建祥源觀。士女徒跣奔走瞻拜,判度支句院河南任布言不宜以神怪衒愚俗,不報。
戊午,吐蕃遣使言于遼,凡朝貢之期,乞假道夏國;遼主從之。
五月,甲子,太尉、尚書令兼中書令徐王元偓薨。帝臨奠慟哭,贈太師、尚書令,追封鄧王,謚恭懿。
丙寅,遼封皇子宗真為梁王,宗元永清軍節(jié)度使,宗簡右衛(wèi)大將軍,宗愿左驍騎大將軍,宗偉右衛(wèi)大將軍,皇侄宗范昭義軍節(jié)度使,宗熙鎮(zhèn)國軍節(jié)度使,宗亮絳州節(jié)度使,宗弼濮州觀察使,宗奕曹州防御使,宗顯、宗肅皆防御使。
遼以張儉守司徒兼政事令。
丁卯,命宰臣王欽若管句修祥源觀事。
右正言劉煜言:“前世傳圣水者皆詭妄不經(jīng)。今盛夏亢陽,不宜興士木以營不急?!笔枞?,不報。
丙戌,河陽三城節(jié)度使張旻言:“近聞西京訛言,有物如帽蓋,夜飛入人家,又變?yōu)榇罄菭睿⒛軅?。民頗驚恐,每夕皆重閉深處,至持兵器捕逐。”迢設(shè)祭醮禳禱。
六月,乙未,以宣徽北院使、同知樞密院事曹利用知樞密院事。
乙巳,京師民訛言帽妖至自西京,入民家食人,民聚族環(huán)坐,達旦叫噪,軍營中尤甚。詔立賞格募告為妖者。既而得僧天賞、術(shù)士耿概、張崗等,鞫之,并棄市。然訛言實無其狀。時自京師以南,皆重閉深處,知應(yīng)天府王曾令夜開里門。敢倡言者即捕之,妖卒不興。
辛亥,有彗出北斗,凡三十七日沒。
秋,七月,甲子,遼主命翰林待詔陳升寫《南征得勝圖》于上京五鸞殿。
壬申,以星變赦天下流以下罪,死罪減一等。
詔:“自今鎖廳應(yīng)舉人,所在長吏先考藝業(yè),合格即聽取解;如至禮部不及格,當(dāng)停見任;其前后考試官舉送長吏,并重置其罪?!?
甲戌,以刑部侍郎、知青州李士衡為三司使。帝作《寬財利論》賜士衡,士衡請刻圣制于本廳,從之。士衡方進用,王欽若害之。會帝論時文之弊,欽若因言:“路振,文人也,然不識體。”帝曰:“何也?”曰:“士衡父誅死,而振為贈告,乃曰‘世有顯人’?!钡垲h之,士衡以故不大用。
八月,丁酉,群臣上表請立皇太子,不允;表三上,許之。
先是知梧州陳執(zhí)中上《復(fù)古要道》三篇,帝異而召之。帝時已屬疾,春秋高,大臣莫敢言建儲者。執(zhí)中既至,進《演要》三篇,以早定根本為說。翼日,帝以它疏示輔臣,皆贊曰:“善!”帝指其袖中曰:“更有善于此者?!背鲋础堆菀芬?。因召對便殿,勞問久之。尋擢為右正言。執(zhí)中,恕之子也。
癸卯,詔:“前歲上圣號冊寶所賜酺,今秋豐稔,可追行之?!?
甲辰,立升王受益為太子,改名禎,大赦天下。
乙巳,以翰林學(xué)士晁迥為冊立皇太子禮儀使,命祕書監(jiān)楊億撰皇太子冊文,知制誥盛度書冊,陳堯咨書寶。
壬子,以參知政事李迪兼太子賓客。帝初欲授迪太子太傅,迪辭以太宗時未嘗立保傅,乃止兼賓客,而詔皇太子禮賓客如師傅。有殿侍張迪者,春坊祗候,太子不欲其名與賓客同,改名克一。迪奏其事,帝喜,以告輔臣。
詔:“中書、門下五品,尚書省、御史臺四品,諸司三品,見皇太子,并答拜,自馀受拜。”
加彭王元儼太傅,進封通王。
癸丑,帝作《元良箴》賜皇太子,又作詩賜賓客而下。
甲寅,楚王元佐加興元牧,徐國、邠國、宿國三長公主俱進加封號。
丁巳,詔皇太子月給錢二千貫。
禮儀院言:“至道中,敕百官于皇太子稱名,宮僚稱臣;續(xù)準敕,依皇太子所請,宮僚止稱名?!痹t如至道之制。
九月,丁卯,御天安殿冊皇太子。
壬申,三司假內(nèi)藏銀十萬兩。
戊辰,遼主詔:“內(nèi)外官因事受賕,事覺而稱子孫仆從者,禁之。”
庚午,遼主錄囚。括馬給東征軍。
庚辰,御正陽門觀酺,凡五日。帝作《稼穡倍登詩》、《欹器》、《戒酒》二論示輔臣。
祥源觀成,觀宇凡六百一十三區(qū)。
是月,遼主駐土河川。
冬,十月,遼名中京新建二殿曰延慶,曰永安。
壬寅,遼以順義軍節(jié)度使石用中為漢人行宮都部署。
癸丑,左諫議大夫?qū)O奭言:“茶法屢改,非示信之道,望遣官重定經(jīng)久之制,即詔,奭與三司詳定,務(wù)從寬簡。未幾,奭出知河陽,事遂止。
奭初自密州代還,時方置天慶等節(jié),天下設(shè)齋醮,張燕,費甚廣。奭請裁省浮用,不報。
丙辰,遼以東平郡王蕭巴雅爾為都統(tǒng),殿前都點檢蕭庫哩副之,東京留守耶律巴格為都監(jiān),伐高麗。仍諭高麗官吏能率眾自歸者厚資,堅壁相拒者追悔無及。
十一月,己未,以翰林學(xué)士晁迥為承旨。時朝廷數(shù)舉大禮,詔令多出迥手。嘗夜召對,帝令內(nèi)持御前巨燭送歸院。
壬戌,遼以呂德懋知吏部尚書,楊又元知詳覆院,劉慎行為彰武軍節(jié)度使。
乙亥,起居舍人呂夷簡言:“澶、魏豐熟,望出內(nèi)藏錢二十萬貫市芻糧。”從之。
遼蕭巴雅爾攻高麗興化鎮(zhèn),高麗遣其臣姜邯贊、姜民瞻御之。先期設(shè)伏山谷,以大繩貫牛皮塞城東大川以待之,遼師至,決塞發(fā)伏。遼師戰(zhàn)不利,巴雅爾乃由慈州直趨王城。進至新恩縣,去王城百里,邯贊等遣兵來援,巴雅爾度王城不可下,乃大掠而還。十二月,師至茶、陀二河,邯贊等追兵大至。諸將皆欲使高麗渡兩河而后擊之;都監(jiān)巴格獨以為不可,曰:“敵若渡兩河,必殊死戰(zhàn),此危道也,不若戰(zhàn)于兩河之間?!卑脱艩枏闹<皯?zhàn),高麗以強弩夾射,相持未決,忽風(fēng)雨自南來,旌旗北指,高麗兵乘勢攻之,遼師大敗,巴雅爾委甲仗而走,詳袞多戰(zhàn)死,天云及皮室二軍傷陷略盡。
參知政事張知白與宰相王欽若論議多相失,因稱疾辭位,丙午,罷為刑部侍郎、翰林侍讀學(xué)士、知天雄軍。
是歲,遼放進士張克恭等三十七人。
○真宗膺符稽古神功讓德文明武定章圣元孝皇帝天禧三年(遼開泰八年)
春,正月,壬戌,遼建景宗廟于中京。封沙州節(jié)度使曹順為燉煌郡王。
丁卯,翰林學(xué)士錢惟演等四人權(quán)同知貢舉。
乙亥,諸路貢舉人郭楨等四千三百人見于崇政殿。時楨冒緦喪貢舉,為同輩所訟,殿三舉;同保人并贖金,殿一舉。時有司欲脫宋城王洙,問洙曰:“果保楨否?不然,可易也?!变ㄔ唬骸氨V?,不愿易也?!彼炫c楨俱罷。
京西轉(zhuǎn)運使胡則言:“滑州進士楊世質(zhì)等訴本州黜落,即取元試卷付許州通判鄢陵崔立看詳,立以為世質(zhì)等所試不至紕繆,已牒滑州依例解發(fā)?!痹t轉(zhuǎn)運司具析不先奏裁,直令解發(fā)緣由以聞,其試卷仰本州繳進,世質(zhì)等仍未得解發(fā)。及取到試卷,貢院言不合充薦,詔落世質(zhì)等,而劾轉(zhuǎn)運使及崔立罪。
立初為果州團練推官,役兵輦官物它州,道險,乃率眾錢傭舟載歸。知州姜從革論如率斂法,三人當(dāng)斬,立曰:“此非私己,罪止杖耳?!睆母锍醪宦?,論奏,詔如立議。帝記其名,代還,特轉(zhuǎn)大理寺丞,知安豐縣。
立性淳謹,尤喜論事。大中祥符間,士大夫爭奏符瑞,立獨言:“水發(fā)徐、兗,旱連江、淮,無為烈風(fēng),金陵大火,是天所以戒驕矜;而中外多上云露、草木、禽蟲諸物之瑞,此何足為治道哉!愿敕有司:草木之異,雖大不錄;水旱之變,雖小必聞?!鼻昂蠓采纤氖攀略啤?
是月,三司言:“使臣傳宣取物,承前止是口傳詔旨,別無憑由,致因緣盜取錢物。今請下入內(nèi)內(nèi)侍省置傳宣合同司,專差內(nèi)臣一員主之,以絕斯弊。”從之。
二月,丁未,出皇太子所書御詩賜宰相。
遼以前南院樞密使耶律制心為中京留守,以漢人行宮都部署王繼忠為南院樞密使。
三月,戊午朔,日有食之。
乙丑,三司假內(nèi)藏庫銀一十三萬。
丙寅,親試禮部奏名貢舉人,得進士王整以下六十三人賜及第,八十六人同出身,又賜學(xué)究、諸科各及第、出身有差。
乙亥,遼蕭巴雅爾、耶律巴格自高麗還,以出師失律,數(shù)其罪而釋之。
壬午,遼主閱飛龍院馬。
入內(nèi)副都知周懷政,日侍內(nèi)廷,權(quán)任尤盛,附會者頗眾。性識凡近,酷信妖妄。有硃能者,本單州團練使田敏家廝養(yǎng),性兇狡,遂賂懷政親信得見,妄談神怪事以訹之。懷政大惑,援引能至御藥使、領(lǐng)階州刺史。俄于終南山修道觀,與殿直劉益輩造符命,托神言國家休咎,或臧否大臣。時寇準鎮(zhèn)永興,能為巡檢,能詐言天書降。帝訪諸大臣,或言準素不信天書,今使準上之,百姓必大服;乃使懷政諭準。準始不肯,其婿王曙詒書要準,乃從之。是月,準奏天書降乾祐山中。
夏,四月,辛卯,備儀仗至瓊林苑迎導(dǎo)天書入內(nèi)。太子右諭德魯宗道上疏,略曰:“天道福善禍淫,不言示化。人君政得其理,則作福以報之,失其道,則出異以戒之,又何書哉?臣恐奸臣肆其誕妄以惑圣聽也?!敝雨枌O奭上疏言:“硃能奸憸小人,妄言祥瑞,而陛下崇信之,屈至尊以迎拜,歸秘殿以奉安,上自朝廷,下及閭巷,靡不痛心疾首,反脣腹非。”又曰:“天且無言,安得有書?天下皆知能所為,獨陛下一人不知耳,乞斬能以謝天下。”帝雖不聽,然亦不罪奭也。
河?xùn)|轉(zhuǎn)運使李放貢錢三十萬貫,糧百二十萬石,詔獎之。
己亥,召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同平章事、判永興軍府寇準赴闕。
壬寅,召近臣詣?wù)嬗蔚畛萏鞎?
是月,遼主如緬山。
五月,乙丑,左諫議大夫、知鄆州戚綸,責(zé)授岳州團練副使,以提點刑獄官李仲容奏綸有訕上語故也。綸善談名理,喜言民政,頗近迂闊。事兄維,友愛甚厚。士子謁見者,必詢其所業(yè),訪其志尚,隨才誘掖之。嘗云:“歸老后得十年在鄉(xiāng)閭講習(xí),亦可以恢道濟世矣?!睒酚谒]士,每一奏十?dāng)?shù)人,皆當(dāng)時知名者。晚節(jié)為權(quán)幸所排,遂不復(fù)振。
壬申,遼以駙馬蕭克忠為長寧軍節(jié)度使。
乙亥,以右正言劉煜判三司戶部句院,蓋執(zhí)政者不欲其專任言責(zé),故兼它職。
辛巳,監(jiān)察御史劉平為鹽鐵判官,章頻為度支判官。御史于是復(fù)兼省職。
遼遷寧州、渤海戶于遼、土二河之間。
甲申,寇準自永興來朝。準將發(fā),其門生有勸準者曰:“公若至河陽稱疾,堅求外補,此為上策。儻入見,即發(fā)乾祐天書之詐,尚可全平生正直之名,斯為次也。最下,則再入中書耳?!睖什粦?,揖而起,卒及于禍。
六月,戊子,保信軍節(jié)度使丁謂自江寧來朝,召之也。
遼錄征高麗戰(zhàn)歿將校之子弟,未幾,復(fù)益封其妻。
己丑,遼以伊勒希巴蕭諧哩為西南面招討使,御史大夫蕭嘉濟為伊勒希巴。
先是江淮發(fā)運使賈宗言:“諸路歲漕,自真、揚入淮、汴,歷堰者五,糧載剝卸,民罷牽挽,艦舟由此速壞。今議開揚州古河,繚城南接運渠,毀龍舟、新興、茱萸三堰,通漕路以均水勢,歲省官費十萬,功利甚厚。”詔按視,以為當(dāng)然。于是役成,水注新河,與三堰平,漕船無阻,公私大稱其便。
甲午,左仆射、平章事王欽若罷為太子太保。
時欽若恩遇浸衰,人有言其受金者,欽若自辨,乞下御史臺覆實。帝不悅,曰:“國家置御史臺,固為人辨虛實邪!”欽若惶恐,因求出籓。會商州捕得道士譙文易畜禁書,能以術(shù)使六丁六甲神,自言嘗出入欽若家,得欽若所遺詩及書。帝以問欽若,欽若謝不省,遂罷相。尋命判杭州。
丁酉,以李允則為客省使、知鎮(zhèn)州,兼鎮(zhèn)、定鈐轄。
允則在雄州十四年,河北既罷兵,允則治城壘不輟。遼人疑違誓約。既而有以為言,詔詰之。允則奏言:“初通好不即完治,它日復(fù)安敢動乎!”帝以為然。
城北舊有甕城,允則欲合大城為一,先建東岳祠,出黃金百兩為供器,導(dǎo)以鼓吹,居人爭獻金銀。久之,密自撤去,聲言盜自北至,遂下令捕盜,三移文北界。乃興板筑,揚言以護祠,而卒就關(guān)城,浚壕,起月堤,自此甕城之人悉內(nèi)城中。
始,州民多以草覆屋,允則取材木西山,大為倉廩營舍。教民陶瓦甓,標里闬,置廊市。城上悉累甓,下環(huán)以溝塹,蒔麻,植榆柳。廣閻承翰所修屯田,架橋引水,作古梁,列堤道,以通安肅、廣信、順安軍。歲修禊事,召界河戰(zhàn)棹為競度,縱北人游觀,潛寓水戰(zhàn)。州北舊設(shè)陷馬坑,城上起樓為斥堠,望十里,自罷兵,人莫敢登。允則曰:“南北既講和矣,安用此為?”命撤樓夷坑,為諸軍蔬圃,浚井疏洫,列畦壟,筑短垣,縱橫其中,植以荊棘,而其地益險阻。因治坊巷,徙浮圖北垣上,登望三十里。下令安撫司所蒞境,有隙地悉種榆,久之,榆滿塞下。
上元舊不然燈,允則結(jié)采山,聚優(yōu)樂,使民縱游。明日,偵知遼將欲間行入城觀之,允則與同僚伺郊外,果有紫衣人至,遂與俱入傳舍,不交一言,出女奴羅侍左右,劇飲而罷,且置其所乘驢廡下,使遁去,即遼之南京統(tǒng)軍也。后數(shù)日,其人得罪。
嘗燕軍中,而甲仗庫火,允則作樂行酒不輟。少頃,火熄,命悉瘞所焚物,密遣使持檄瀛州,以茗籠運器甲,不夾旬,兵數(shù)已完,人無知者。樞密院移詰之,對曰:“兵械所藏,儆火甚嚴,方宴而燔,必奸人所為,舍宴救焚,事或不測矣?!?
一日,民有訴為遼人毆傷而遁者,允則不治,與傷者錢二千,眾以為怯。逾月,遼人以其事來詰,答以無有。蓋它諜欲以毆人為質(zhì)驗,比得報,以為妄,乃殺諜。云翼卒亡人北界,允則移文督還,遼人報以不知所在。允則曰:“在某所。”遼人駭,不敢隱,即歸卒,乃斬以徇,后無敢亡者。
允則不事威儀,間或步出,遇民可與語者,延坐與語,以是洞知人情,盜發(fā)輒獲,人亦莫知其由。身無兼衣,食無重羞,不蓄資貨,當(dāng)時邊臣鮮能及之者。
戊戌,以寇準為中書侍郎兼吏部尚書、平章事,保信軍節(jié)度使丁謂為吏部尚書、參知政事。故事,節(jié)度使除拜當(dāng)降麻,翰林學(xué)士盛度以為參知政事當(dāng)屬外制,遂命知制誥宋綬草辭,謂甚恨焉。謂在中書,事準甚謹。嘗會食,羹污準須,謂起,徐拂之,準笑曰:“參政國之大臣,乃為官長拂須邪?”謂甚愧之,由是傾構(gòu)始萌矣。
己亥,遼以特里袞耶律哈噶為南府宰相,以南面林牙耶律韓留為特里袞。
滑州河決,泛澶、濮、鄆、齊、徐境,遣使救被溺者,恤其家。
丁未,以吏部侍郎林特為尚書左丞、玉清昭應(yīng)宮副使。特性邪險,善附會,故丁謂始終善特,亟引用之。
秋,七月,辛酉,知河南府馮拯言:“父老、僧道、舉人等列狀,愿赴厥請車駕封中岳?!钡墼唬骸捌澥麦w大,未可輕議?!绷钫壳仓?。
三司假內(nèi)藏錢五十萬貫,絹十萬匹。
學(xué)士院言:“準詔,大理評事胥偃與試,偃乃盛度婿,又錢惟演親戚,欲乞下別處?!痹t送舍人院試。自是有親嫌者并如例。
戊辰,殿前都指揮使、忠武節(jié)度使曹璨卒。車駕臨奠,贈中書令,謚武懿,錄其子侄。璨起貴胄,以孝謹稱。習(xí)知韜略,雖無攻戰(zhàn)之效,然累歷邊任,領(lǐng)禁衛(wèi)十馀年,善撫士卒。晚節(jié)頗傷吝嗇,物議少之。璨母嘗閱其家帑,見積錢數(shù)萬,召璨謂曰:“汝父履歷中外,未嘗有此積也,可知不及汝父遠矣!”
三司假內(nèi)藏錢帛二百四十五萬。
庚午,遼主觀市,曲赦市中系囚。
己卯,群臣表上尊號曰體元御極感天尊道應(yīng)真寶運文德武功上圣欽明仁孝皇帝,不允;凡五上,從之。
庚辰,屯田員外郎鐘離瑾言:“竊見諸州長吏,才境內(nèi)雨足苗長,即奏豐稔,其后霜旱蝗螟災(zāi)沴,皆隱而不言,上罔朝廷,下抑氓俗。請自今諸州有災(zāi)傷處,即時騰奏,命官檢視。如所部豐登,亦須俟夏秋成日乃奏。如奏后災(zāi)傷者,聽別上言;隱而不言,則論其罪?!睆闹?
八月,丁亥,以天書再降,大赦天下。
滑州龍見河決。
彰德軍留后馬知節(jié)以疾留京師,逾年,表求外任,命知貝州兼部署。將行,請對,帝閔其羸,令歸本鎮(zhèn),上黨、大名之民爭來迎謁。疾浸劇,俄求還京師,卒。遺命諸子令辭詔葬。帝深軫悼之,贈侍中,謚正惠,官其子孫四人。知節(jié)習(xí)兵事,以方略自任。頗涉文藝,每應(yīng)詔,亦為詩詠,所與游接,必一時名士。為治專務(wù)抑豪強,恤孤弱。性剛直敢言,未嘗少自卑屈。求之武人,蓋鮮儷云。
辛丑,太白晝見。大會釋、道于天安殿,建道場,凡萬三千馀人。己亥,帝臨視,以藥銀鑄大錢,面賜之。
戊申,自瓊林苑迎奉天書入內(nèi)。
庚戌,遣使安撫水災(zāi)州軍,有合寬恤改更事件,與轉(zhuǎn)運使、副、所在長吏會議施行。
九月,乙丑,賜大理寺丞王質(zhì)進士及第。質(zhì),旦弟之子,獻文召試故也。
己巳,遼以石用中參知政事。
壬申,遼主錄囚;甲戌,復(fù)錄囚。
詔:“自今應(yīng)犯贓注廣南、川峽幕職、州縣官,委逐路轉(zhuǎn)運使常加糾察,再犯贓罪者,永不錄用?!睍r司勛員外郎梁象言:“川峽幕職、州縣官,曾坐贓左降者,多復(fù)恣貪,逾擾遠民。請自今犯贓者不注川峽官,并除廣南遠惡州軍。”帝以廣南猶吾民也,且非自新之道,故特有是詔。
辛巳,參知政事李迪言:“皇太子舉動由禮,言不輕發(fā),視伶官雜劇,未嘗妄笑?!钡墼唬骸俺H站觾?nèi)廷,亦未嘗妄言也?!笨軠试唬骸盎侍犹熨x仁德,嚴重溫裕,實邦家之慶也?!?
壬午,遼主駐土河川。
冬,十月,遼詔下諸道,事無巨細,已斷者每三月一次條奏。
癸巳,命橫帳三房不得與卑小帳族為婚,凡嫁娶必奏而后行。
己酉,知審刑院盛度言:“在京及諸路止有斷案三道,值降圣節(jié)不奏,自馀絕無刑牘,請宣付史館?!笨軠试唬骸按吮菹乱缘禄?、精意欽恤所致?!痹t獎度等。
十一月,辛酉,閤門、太常禮院上《大禮稱慶合班圖》,皇太子序坐在宰相上,太子懇讓。帝以諭輔臣,寇準等面陳儲副之重,不可兼抑,望遵儀制。凡再請,乃許。
詔:“自今給事中、諫議大夫、中書舍人母、妻并封郡君?!背踔狗饪h,樞密直學(xué)士、給事中王曙,寇準女婿也,因改舊制,議者非準專私而不忌云。
己巳,謁景靈宮。是日,月重輪。庚午,享太廟。辛未,合祭天地于南郊,大赦天下。
丁丑,謁玉清昭應(yīng)宮。還,御天安殿,受冊尊號。
十二月,丙戌,富州蠻首向光澤表納疆土。帝曰:“朝廷得之安用!當(dāng)是其親族不相容耳。”命轉(zhuǎn)運司察之,果然。
辛卯,遼主駐中京。
癸巳,以任中正、周起并為樞密副使。
河中府處士李瀆、陜州處士魏野皆卒,詔各贈秘書省著作郎,賜其家米帛,州縣常加存恤,二稅外蠲其差役。
乙巳,遼以廣平郡王宗業(yè)為中京留守,大定尹耶律制心為特里袞。
辛亥,高麗王王詢遣使如遼,請貢方物,遼主命納之。
是歲,燕地饑疫,民多流殍,遼主以翰林學(xué)士楊佶同知南京留守事,發(fā)倉廩,賑乏絕,貧民鬻子者計傭而出。先是佶嘗知易州,治尚清簡,征發(fā)期會必信,民便之。
○真宗膺符稽古神功讓德文明武定章圣元孝皇帝天禧四年(遼開泰九年。庚申,一零二零年)
春,正月,乙丑,以華州觀察使曹瑋為宣徽北院使,鎮(zhèn)國軍留后、僉署樞密院事。僉署兼領(lǐng)籓鎮(zhèn),自瑋始也。
丙寅,開揚州運河。
丙子,改諸路提點刑獄為勸農(nóng)使、副使兼提點刑獄公事。詔:“所至視民籍差等,有不如式者懲革之。勸恤農(nóng)民,以時耕墾,招集逃散,檢括陷稅,凡農(nóng)田事悉領(lǐng)之。”仍各賜《農(nóng)田敕》一部。
二月,帝有疾,不視朝。
癸未,遣使安撫淮南、江、浙、利州饑民。
丁亥,戶部員外郎兼太子右諭德魯宗道奏:“請自今群臣除故枉法受贓外,其因事計贓情可閔者,并奏裁?!睆闹S终垼骸斑x人有罪,令銓曹于刑部、大理寺兩司中止問一處?!痹t鍂曹:“自今刑部、大理寺定選人罪名不一,即送審刑院速詳定以聞?!?
滑州言河塞,詔獎之。己亥,命翰林學(xué)士承旨晁迥致祭。庚子,群臣詣崇德殿稱賀。賜修河官吏、使臣、將士有差。是役,凡賦諸州薪石楗橛茭竹之?dāng)?shù)千六百萬,用兵夫九萬人。帝親制文刻碑以紀其功。
辛丑,發(fā)唐、鄧八州常平倉賑貧民。
是月,遼主如鴛鴦濼。
三月,戊辰,改禎州為惠州。
癸酉,詔川峽、廣南舉人勿拘定額。
乙亥,以益、梓州路物價翔踴,命知制誥呂夷簡、引進副使曹儀乘傳賑恤之。夷簡等請“所至勞問官吏、將校,仍取系囚,與長吏等原情從輕決遣;民愿出谷救饑民,元詔第加酬獎,望給空名告敕付臣往?!睆闹?
己卯,左仆射兼中書侍郎、平章事向敏中卒。帝即時臨哭,贈太尉、中書令,謚文簡,子婿并遷官。敏中端厚愷悌,善處繁劇,累在衡軸,門無私謁,謹于采拔,不妄推薦,居大位幾三十年,時以重德目之。
夏,四月,乙酉,兩月并見于西南。
翰林學(xué)士承旨晁迥,累表求解近職。庚寅,授工部尚書、集腎院學(xué)士,判西京留司御史臺,許一子官河南以就養(yǎng)。
命工部侍郎楊億為翰林學(xué)士。大中祥符末,億自汝州代還,久之不遷,或問王旦曰:“楊大年何不且與舊職?”旦曰:“大年頃以輕去上左右,人言可畏,賴上終始保全之。今此職欲出自清衷,以全君臣之契也?!庇饬辏藦?fù)入禁署。
分江南轉(zhuǎn)運使為東西兩路,從戶部判官滕涉之請,以便按巡也。
丁亥,大風(fēng)晝晦。
丙申,杖殺前定陶縣尉麻士瑤于青州,黥配其親屬家僮有差,籍其家。
初,士瑤祖希夢,事劉銖為府掾,專以掊克聚斂,用致巨富。至士瑤,益豪縱,郡境畏之,過于官府。士瑤素帷簿不修,又私蓄天文禁書、兵器,殺人為奸,雖鎮(zhèn)將、縣官,多被毆刺。先是侍御史姜遵,風(fēng)聞士瑤幽殺其侄溫裕,奏遣監(jiān)察御史章頻往鞫之,于是并得它罪,故悉加誅罰焉。時青州幕僚胡順之實首發(fā)其事云。
順之嘗為浮梁縣令,杖豪富臧氏之不輸租者,又械杖本州職員、教練官,由是吏莫敢擾。及在青州,高麗嘗入貢,道出州境,中貴人挾以為重,使州官旅拜于郊,順之獨不拜,因上書論辨,朝廷是之。
先是度支員外郎、直集賢院膠水祁出知濰州,母亡,殯于州城之南。既解官,就殯所筑小室,號泣守護,蔬食三載,徒跣經(jīng)冬,足墮二指。州以狀聞。己亥,降詔旌美。及其歸葬,又賜粟帛,令州長吏每月就所居存問。
初,感德軍節(jié)度使、知陜州王嗣宗,以老病再表愿入朝,優(yōu)詔召還。以足疾不任朝謁,復(fù)上表求再知許州。宰相寇準素惡其為人,庚申,特命以左屯衛(wèi)上將軍致仕。
嗣宗歷事三朝,所至以嚴明御下。性傲很,家有恩仇簿,已報者則句之,晚年交游,皆入仇簿。為中丞日,嘗忿宋白、郭贄、邢昺七十不請老,屢言于帝,請敕其休致。及晚歲,疾甚,猶眷厚祿,徘徊不去,嘗謂人曰:“仆惟此一事未能免物議耳?!比欢啬雷谧?,待諸侄如己子。臨終,令以《孝經(jīng)》、弓劍、筆硯置壙中云。
五月,遼耶律資忠自高麗還。資忠之被留也,遼主時憶之,每與群臣宴,輒曰:“資忠亦有此樂乎?”資忠留高麗六年,忠節(jié)不屈,懷念君親,見諸著述,編為《西亭集》。至是高麗送其歸,遼主郊迎,同載以歸,命大臣宴勞,留禁中數(shù)日,謂曰:“朕將屈卿為樞密,何如?”對曰:“臣不才,不敢奉詔?!蹦艘詾榱盅馈⒅乩镄柺?。
高麗王詢表請稱籓納貢,遼主許之。
癸酉,遼以耶律宗教檢校太傅,宗誨為啟圣軍節(jié)度使,劉慎行為太子太傅,仍賜保節(jié)功臣。
六月,丙申,右仆射兼中書侍郎、平章事寇準,罷為太子太傅、萊國公。
先是準為樞密使,曹利用副之。準素輕利用,議事有不合者,準輒曰:“君武夫,豈解此大體耶!”利用由是銜之,而丁謂以拂須故亦恨準,及同為樞密使,遂合謀欲排準。
翰林學(xué)士錢惟演,見謂權(quán)盛,駙麗之,與講姻好,而惟演女弟實為馬軍都虞候劉美妻。時帝不豫,艱于語言,政事多中宮所決,謂等交通詭祕,其黨日固。劉氏宗人橫于蜀,奪民鹽并,帝以皇后故欲舍其罪,準必請行法,重失皇后意,謂等因媒蘗之。
準嘗獨請間曰:“皇太子人望所屬,愿陛下思宗廟之重,傳以神器,以固萬世基本。丁謂佞人也,不可以輔少主,請擇方正大臣為羽翼。”帝然之。準密令翰林學(xué)士楊億草表請?zhí)颖O(jiān)國,且欲援億以代謂。億畏事泄,夜,屏左右為之辭,至自起翦燭跋,中外無知者。
既而準被酒漏言,謂等益懼,力譖準,請罷政事,帝不記與準初有成言,諾其請。會日暮,召知制誥晏殊入禁中,示以除目,殊曰:“臣掌外制,此非臣職也?!蹦苏傥┭?。須臾,惟演至,極論準專恣,請深責(zé)。帝曰:“當(dāng)與何官?”惟演請用王欽若例,授準太子太保。帝曰:“與太傅。”又曰:“更與加優(yōu)禮。”惟演請封國公,出袖中具員冊以進,帝于小國中指“萊”字。惟演曰:“如此,則中書但有李迪,恐須別命相?!钡墼唬骸肮贸!笔饧日`召,因言恐泄機事,不敢復(fù)出,遂宿于學(xué)士院。
壬寅,御試禮部奏名舉人九十三人。
秋,七月,庚戌朔,日有食之。
癸亥,參知政事李迪、兵部尚書馮拯、翰林學(xué)士錢惟演對于滋福殿。初,寇準罷,帝欲相迪,迪固辭,于是又以屬迪。有頃,皇太子出拜帝前曰:“陛下用賓客為相,敢以謝?!钡垲欀^迪曰:“尚可辭邪?”
是日,惟演又力排寇準曰:“準自罷相,轉(zhuǎn)更交結(jié)中外以求再用,曉天文卜筮者皆遍召,以至管軍臣僚,陛下親信內(nèi)侍,無不著意;恐小人朋黨,誑惑圣聽,不如早令出外?!钡墼唬骸坝泻蚊浚俊蔽┭菰唬骸奥劀室丫弑砥蚝又懈?,見中書未除宰相,兼亦聞有人許以再用,遂不進此表。”帝曰:“與河中府何如?”惟演乞召李迪諭旨,因言:“中書宜早命宰相。”帝難其人,惟演對:“若宰相未有人,可且用三兩員參知政事。”帝曰:“參政亦難得人?!眴?;“今誰在李迪上?”惟演以曹利用、丁謂、任中正對,帝默然。惟演又言:“馮拯舊人,性純和,與寇準不同?!钡垡嗄唬榷唬骸皬堉缀稳??”惟演言:“知白清介,使參政則可,恐未可為宰相?!钡垲h之。惟演又言:“寇準朋黨盛,王曙又其女婿,作東宮賓客,誰不畏懼!今朝廷人三分,二分皆附準矣。臣言出禍從,然不敢不言?!钡墼唬骸扒湮饝n?!蔽┭菰侔菰偻恕?
甲子,大雨,流潦泛溢公私廬舍大半,有壓死者。
丙寅,以參知政事李迪為吏部侍郎兼太子少傅、平章事,兵部尚書馮拯為樞密使、吏部尚書、同平章事。是日告謝,即賜襲衣、金帶、鞍勒馬,正謝日亦如之,非常比也。
先是馮拯以兵部尚書判都省,帝欲加拯吏部尚書、參知政事,召學(xué)士楊億使草制。億曰:“此舍人職也。”帝曰:“學(xué)士所職何官?”億曰:“若除樞密使同平章事,則制書乃學(xué)士所當(dāng)草也?!钡墼唬骸啊凹匆源嗣!?
拯既受命,樞密領(lǐng)使者凡三人,前此未有,人皆疑怪。曹利用、丁謂因各求罷,帝徐覺其誤,召知制誥晏殊語之,將有所易置。殊曰:“此非臣職也?!彼煺馘X惟演入,對曰:“馮拯故參知政事,今拜樞密使,當(dāng)矣。但中書不應(yīng)止用李迪一人,盍用曹利用、丁謂!”帝曰:“誰可?”惟演曰:“丁謂文臣,任中書為便?!庇盅浴安芾弥页?,有功國家,亦宜與平章事。”帝曰:“諾。”庚午,以樞密使、吏部尚書丁謂平章事,樞密使、檢校太尉曹利用加同平章事,皆用惟演所言,然所以待寇準者猶如故。謂等懼甚,謀益深。壬寅,準入對,具奏謂及利用等交通蹤跡,又言:“臣若有罪,當(dāng)與李迪同坐,不應(yīng)獨被斥?!钡奂凑俚现燎百|(zhì)之。兩人論辨良久,帝意不樂,迪再三目準令退。及俱退,帝復(fù)召迪入對,作色曰:“寇準遠貶,卿與丁謂、曹利用并出外。”迪言:“謂及利用須學(xué)士降麻,臣但乞一知州?!钡鄢烈髁季?,色漸解。迪退,復(fù)作文字呈進,帝意遽釋,乃更詔謂入對;謂請除準節(jié)鉞,令出外,帝不許。
甲戌,昭宣使、英州團練使、入內(nèi)副都知周懷政伏誅。
初,帝疾浸劇,自疑不起,嘗臥枕懷政股,與之謀,欲命太子監(jiān)國。懷政實典左右春坊事,出,告寇準,準遂請間建議。已而事泄,準罷相,丁謂等因疏斥懷政,使不得親近,然以帝及太子故,未即顯加黜責(zé)。懷政憂懼不自安,陰謀殺謂等,復(fù)相準,奉帝為太上皇,傳位太子,廢皇后。與其弟禮賓副使懷信謀,潛召客省使楊崇勛、內(nèi)殿承制楊懷吉、閤門祗候楊懷玉議其事,期以二十五日竊發(fā)。
前一夕,崇勛、懷吉詣謂等第告變,謂中夜微服乘婦人車,過曹利用計之,及明,利用入奏于崇政殿。懷政時在殿東廡,即令衛(wèi)士執(zhí)之,詔宣徽北院使曹瑋與崇勛就御藥院鞫訊,不數(shù)刻,具引伏。帝坐承明殿臨問,懷政但祈哀而已。命載以車,赴城西普安佛寺斬之。謂等并發(fā)硃能所獻天書妖妄事,亟遣入內(nèi)供奉官盧守明、鄧文慶馳驛詣永興軍捕能。
懷政既誅,有欲并責(zé)太子者,帝意惑之,李迪從容奏曰:“陛下有幾子,乃欲為此計!”帝大悟,由是東宮得不搖。
丁丑,太子太傅寇準降授太常卿,知相州,翰林學(xué)士盛度、樞密直學(xué)士王曙并罷職,度知光州,曙知汝州,皆坐與周懷政交通,曙又準之婿也。